趁著有閑,決定徹底清理下房間,不想從塵封的閣樓里翻出一個大紙箱。
紙箱很沉,被仔細地用塑料膜一層層地包裹著,年深月久仍未見破損。打開紙箱,竟是一件件小孩的衣裳,干干凈凈、整整齊齊地疊放在紙箱里。
“這是你的呀。”媽媽給出了答案,她拿起一件藍布小襖:“這是你外婆找叔公做的,看,那時候的領子是這樣的衽領,就不會硌到你脖子,這一塊兒發白,是你吐奶吐的,每次吃完奶總要人抱著來回走上好一會,一放就吐……”
“這件還是我懷著你的時候做的,因為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,就選的米黃色,結果你生出來黑黑的,一穿啊就顯得更黑了,像個小莽子……”媽媽嫌棄地搖搖頭,眼里卻全是寵溺的笑意。
陽光傾泄,透過樹縫,光影斑駁。薔薇花香和著陽光的溫柔,隨清風拂過,吹起媽媽鬢邊的白發。她一件件地翻看著,“解說”著,如同歲月的抬荒者,拾起一件件往事,拾起一件件被埋在腦海深處的往事。我坐在她身旁,腦子極力地搜索著那些如同這些衣服一樣被埋在記憶深處的、陳舊的、零碎的東西,卻久久地想不出個所以然。
“這條褲子…”媽媽的動作緩慢了許多了,她輕輕提起一條小小的褲子,膝蓋處有一個小小的補丁。“當時你褲子都摔破了,你爸來接你的時候,你紅著眼一聲不吭,也不要你爸背,回來卻抱著我哭了好半天。”媽媽眉心微蹙,用雙手小心地捧著這件早已被遺忘在歲月深處的小褲子,手指小心翼翼地撫過補丁,像是怕弄痛了它一樣。
媽媽的手已經蒼老變形,那樣粗糙,那樣生硬;媽媽的背不再挺拔,甚至有了些許的駝背,我總忍不住想要用手環抱著她。席慕蓉說:“當我是少女時,我怕黑,怕陌生人,怕一切可怕的事物,但當我今天成為母親時,為了我的孩子,我變成為一只準備對抗一切危險的母狼。”是呀,那個無所不能的媽媽,也曾是個嬌俏的姑娘,“母親”這一身份讓她從此無懼人間的風風雨雨,一路走來,堅毅而挺拔地奔向前方。媽媽的芳華,也曾“秾纖得衷,修短合度。肩若削成,腰如約素”。為了我,卻青春盡逝,芳澤不再,青絲白發、細水流年。直到背駝腰彎、步履蹣跚,我仍是她的心心念念。
歲月,請你慢點走,讓我多陪陪她。